云贵高原地处我国西南边陲，战国秦汉时期形成独特的西南夷青铜文化，直至西汉中期汉武帝在滇和夜郎等地设立郡县之后中原文化才大量进入云贵地区。研究汉文化和汉移民进入云贵高原，以及西南夷土著的汉化过程对于深入认识秦汉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近日，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校科技考古实验室对贵州务川汉代青铜器和汉移民的研究取得新进展，在国际著名科技考古期刊Archaeological and Anthropological Sciences (SCI/SSCI/A&HCI收录)刊发题为“Wuchuan bronzes and cinnabar mining immigrants during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new perspectives from typological and lead isotope analysis”研究论文。（文章链接：https://link.springer.com/article/10.1007/s12520-021-01455-5）
图一. 务川出土汉代青铜器
云贵高原东北部的务川地区是我国重要的汞矿区，汞矿开采历史悠久。务川汞矿附近也是汉代遗址和汉墓的集中分布区。务川汉墓的年代跨越西汉早期至东汉时期，出土了一批具有中原文化特征的青铜器。尤其是务川西汉早期墓葬出土的蒜头铜壶、铜鍪等青铜器具有秦文化因素，早于汉武帝经略西南夷的时间，为研究秦汉时期云贵高原早期中原移民提供了重要线索。
本研究对务川青铜器进行了合金成分和铅同位素分析。科技分析结果显示，务川青铜器主要为铅锡青铜，属于中原地区青铜器合金技术类型，不同于西南夷地区以锡青铜为主的合金技术特征。青铜器铅含量差异较大，可分为高、中、低三个区域范围；铅同位素比值特征也可划分出三个区域，与合金比例密切相关，显示这些青铜器至少产自三个地区。通过与秦汉青铜器铅同位素数据的对比，我们发现务川西汉早期青铜容器均来自北方；东汉时期青铜器使用了云贵高原的金属资源，应为本地所产。
图二. 利用p-XRF检测务川青铜器
务川汉墓流行随葬朱砂颗粒是一大特色，表明墓主人与朱砂开采有密切的关系。之所以中原青铜器在汉武帝统一云贵高原之前就出现在务川地区，与当地丰富的汞矿资源密切相关，它们很可能是被矿业移民带来的产品。秦汉时期朱砂和水银用途广泛，用量巨大，但中原地区汞矿贫乏。近期，务川考古发现了大量早期矿洞和东汉时期的汞矿炼渣。结合多重证据，我们认为务川汞矿在秦汉时期已经得到大规模开发，是秦汉王朝所用朱砂和水银的重要产地之一，矿产资源开发是中原人口最早进入云贵高原东北部的主要动力。
图三. 务川青铜器的铅同位素比值
中国两千多年前就形成了一个幅员辽阔的统一多民族国家，虽然有多个短暂分裂的阶段，但统一的时间要远远长于分裂的时间。中国的统一是由各地区之间愈发密切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联系所造成的历史趋势。云贵高原偏居一隅，地形闭塞，自古以来就是多个少数民族的聚集区。秦汉时期云贵高原的华夏化历程是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形成过程的一个缩影。以往对云贵高原汉文化发展的研究更偏重于政治因素。西汉中期，汉武帝经略西南夷后在夜郎和滇国故地设置郡县，派遣官吏，移民屯垦戍边。这些政治措施强力推进了云贵高原的汉化进程。然而，汉移民和汉文化进入云贵高原的经济因素长期被忽视。云贵高原被誉为“有色金属王国”，秦汉时期消耗量庞大的铜、锡、铅、汞等金属资源在云贵地区都有丰富的储量。《史记·货殖列传》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云贵地区矿产资源开发和贸易的暴利促使秦汉时期自发性移民从四面八方涌向高原。矿产资源开发和外输也在云贵高原和中原地区之间建立起紧密的经济互补关系，进一步稳固了中央王朝在西南边境的统治。务川汉墓和青铜器的研究结果证明汞矿开发是中原移民最早进入云贵高原的重要动力。
本研究由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考古实验室金正耀教授课题组、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黄方教授课题组、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贵州省博物馆、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合作完成。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博士研究生黄梅和特任副研究员吴晓桐为共同第一作者，吴晓桐副研究员为论文通讯作者。本研究得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青年创新项目（WK2110000010）、青年重点基金（YD2110002006）和国家重点研发计划（2020YFC1521606）支持。
图/文 科技考古实验室